大懒熊W的回答
父母退休后,基本上每年都会带他们出去旅行一趟。
疫情前的最后一趟,是2019年中秋—国庆时间,前往大洋彼岸、南半球的新西兰。
南半球和国内截然相反的季节,在稀少的城市、大片的山川、湖泊和沿海里,我们沉浸在大自然里、享受着沿途风光,享受着与世隔绝、被世间遗忘。
我们沿着高速公路,一路经过一望无际的草原牧场,首先来到了雪山大湖前。
一条前方是雪山、两旁是草原的路,不由自主让人放下过去、奔赴桃源。
下了飞机在租车点提了车,我们就沿着高速公路,转上72号公路——那条沿着南阿尔卑斯山脚、贯穿了整个新西兰自然风光的高速公路。延绵不断的南阿尔卑斯雪山,与我们一路相伴。
一路吹着冬春交际的寒风,在暖阳照射头顶的正午,我们经过了哈特山下秘境般的拉卡亚河谷。
接着,我们路过有着大片青草的坎特伯雷平原。一望无际的天然草原牧场中,牛羊比人都多。
我希望一直奔驰在72号公路上,而不用去想什么时候到终点,因为旅行本身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而我已迷失在这段路上。
没有什么比大山下的小桥更能让人自觉渺小,没有什么比一片苍黄更容易让仓促的人生步伐慢下来。
南阿尔卑斯山脉在新西兰的最高点,是3754米的库克山峰。《魔戒》故事中,白袍巫师甘道夫与炎魔决斗画面里,山顶大雪纷飞、狂风呼啸,便是在库克山峰取景。
冬春交际时分,雪山顶会冷凝空气造成降雨,所以从远处看雪山,山顶总有一团云,山里总是雾茫茫。
库克山下通往塔斯曼千年冰川的路上,这个时节一片苍黄。这种苍黄,既不是秋天的金黄,也不是冬天的枯黄。它仿佛严酷寒冷下的一种独特生命力,对喜欢孤独的人,有种特别的美感。
站在山腰眺望,有一种望苍茫大地的感觉。
当我们爬到观景台,看到塔斯曼冰川湖时,满眼是一片洁白、安静的世界:缓缓流动的冰川湖水,慢得几乎静止;雪山里的雾气,仿佛被冰冷的空气定住。
来到冰川,仿佛回到那宁静、空无一物的冰河世纪,只有土和冰两种元素:冰冷的雪山、平静的湖面、巨大的冰川,天空是一片望不穿云的苍白。不断下着的冰雨,带着寒冷侵蚀着我们和拍照设备,让照片蒙上一层神秘的雾气。
没有什么比大雪纷飞的山谷更能让人遗忘世间。
在库克山的胡克山谷里,我们是从阳光明媚的山脚一直深入大雪纷飞的山中。一开始我们穿过雪山下的溪流和河流两旁冰川侵蚀的大块碎石。这些冰碛石所在100年前都是冰川,游人们可以站在冰川上。但是随着不断融化,在今天,只有走到景区尽头的冰川湖,才能看到冰川。
整条徒步路线里,修建了三条跨越冰河的铁索桥。在桥上,看它跨过冰河、伸向深山,是胡克谷的一道特别风景。
大自然让我们见识了它的变幻莫测,毛毛小雪很快变成鹅毛大雪,山谷顷刻间被白雪覆盖。
在雪山谷里面走了约4个小时,直到进入一片纯白的境地,四周都是雪花纷飞,看不见20米开外的任何东西,徒步路径尽头的冰湖在雪中若隐若现。
白雪彻底覆盖的植被、不停飘落的雪花、在雪空中飘荡的铁索桥,便是我们关于这片孤独冷山最后的印象。这一趟满足了我对隐世的孤独感的所有追求。
在梦境般的湖畔,遥望雪山却感受不到寒冷,被身边长着新芽的树和脚下软和的草环抱。湖水扑腾着肥美的鱼儿,我们流着口水幸福像猫儿。一切都似一个永远是春天的国度。
在库克山下,便是普卡基湖,相邻的还有大洋洲最大的淡水湖——蒂卡普湖。湖水里特有的岩石微粒与矿物质在阳光下反射着牛奶般的光芒,造就了湖水独特的“牛奶”色。而库克山下的湖畔,也是《霍比特人》电影里“长湖镇”的取景地。
围着湖边走上一圈,离雪山由近到远,可以看到植被的四季变化。在靠近雪山的北岸,是一片迷雾笼罩,万木枯黄。沿着湖边一路向南,渐渐远离雪山,则仿佛在一路走向春天。
走到雪山的对岸、湖的南岸,能看到湖岸鲁冰花盛开。水边是软软的石滩,漫步在石滩上,看着天高云淡,远处雪山严寒离我们仿佛很遥远。
岸边草地及膝盖高,草地上大树成荫。远望严寒雪山冰峰,拥抱春风和煦里的大自然,将满眼春色装进心里。这就是我心里、梦里那春暖花开。
如果能在湖边露营,早上能看到太阳升起,看万物随着朝阳焕发生机。
夜晚能看到纯净、深邃的夜空里,有闪烁的群星,有不变的星河,仿佛能肉眼望见宇宙深处,仿佛我们在直视着大自然的永恒。
到了新西兰南岛的中部,南阿尔卑斯群山里有一道闪电形的狭长山谷,冰川融水在山谷里形成了瓦卡蒂普湖,新西兰第三大的湖泊。在雪山下、湖中段的地方湖面平静、岸边草木芬芳、岸上四季如春,被英国殖民者荣耀的冠以了“皇后镇”的名称,表示此地美丽得应属于女王。由此,可猜名叫“皇后镇”的地方有多美。
由于瓦卡蒂普的其中一条支流卡威劳河Kawarau发源于皇后镇,镇子“包裹”了湖东转角与支流两岸,皇后镇随处可见五颜六色的水岸,每一处都很美。
但如果要一句话形容皇后镇,我会说“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拥有浪漫风景的皇后镇,实际上以极限运动而出名。山丘、大湖、峡湾和繁华的小镇,不仅吸引了喜爱拍照、游船、散步的游人,也是各种上山、入水、飞天运动爱好者们的天然摇篮。俯瞰着雪山、大湖、小镇的同时,有个全是玻璃的观景站,蹦极客们在那纵身一跃。这个画面美妙、准确的代表了皇后镇。
入夜后,从山顶俯瞰皇后镇特别璀璨,如果能在夜空飞翔,应该看起来就像瓦卡蒂普湖畔有一颗明珠吧。
瓦卡蒂普湖畔有两个知名小镇:在“闪电”形右边拐角的皇后镇,和湖北岸的格林诺奇。
电影《魔戒》在新西兰取了很多景,“中土世界”的那些雪山、冰川、草地、森林、大湖,就是在格林诺奇取景的。
我们在格林诺奇标志性的水中那七棵树登陆“中土”,然后一步一步深入探索。
“中土世界”岸边湖床抢眼的砖红色,透过清澈的水一直映上来;水中隆起鲜红土堆冒出的小树,枝末长着嫩绿的叶芽,似孕育着魔法。
随后我们走到达特河。当戒灵追杀着魔戒远征队、直到精灵国地界那条河便却步,便是这里(电影画面取景地)。
从达特河出发,前面等待我们的是遍地白砾,“艾辛格”上的魔眼和“迷雾山”(画面取景地)的厚厚迷雾;回望身后,青草绿树的村庄那么美丽。如果我们真的在踏上一场守护魔戒冒险之旅,看到身后美景该是多么后悔。
路过“艾辛格”后,我们沿着寻找天堂镇Paradise的路北行,找到了那片地图上标注着“Forest of Middle Earth”的中土原始森林。阳光照不进的神秘森林里,精灵和树人隐藏(取景)在此。
离开“魔法森林”,我们继续北行,林间砂石路慢慢变窄。穿过这段丛林,路不见、信号也消失了的地方,我们便发现了厄恩斯劳山下那片“钻石湖”Diamond Lake。
再向北走,有一片肥沃的土地,永远沐浴在阳光里,四季如春。那里便是天堂镇Paradise。
天堂镇并不是一个镇,而是一片天堂般的牧场。这里的新西兰人过着像霍比特人那样的生活,并把那片地方称为“Paradise Area”天堂镇。我们远远看到的山谷,就是天堂谷。
随着太阳朝西渐渐离开中土,我们也就不再前行原路离开。在格林诺奇徒步,就像是勇敢的魔戒远征队在史诗般壮丽的美景下奔赴魔都的龙潭虎穴。
同是在南阿尔卑斯雪山怀抱里的大湖,相比充满游人喧嚣的世外天堂皇后镇,用安静与孤独形容瓦纳卡再合适不过。
新西兰有一张“明信片”相信不少人眼熟,却说不上来是哪:湖水中独自伫立的那棵“孤独的树”。它仿佛一位伫立水边的老者,已过不惑之年,腰身渐渐下垂弯向水中央。
“孤独的树”只是瓦纳卡湖那比较知名的一角,其实瓦纳卡湖和瓦卡蒂普湖、以及不少大湖一样,有无数个美的角落和无数种欣赏方式。
在瓦纳卡,我们驾驶飞机在大湖上空飞过,机舱外遥远的雪山峰,白雪和云连成一片;抬头是蔚蓝苍穹,阳光从穹顶之外穿透进来;湖面平静像一块深蓝的宝石。
"云淡风轻”,是当时脑海里浮现的词汇,也是瓦纳卡留给我的印象。
一直想看看真正的世界尽头是什么样子,在我们走过春暖花开的大湖,走过苍茫浩瀚的冷山,走过世外桃源,又做过梦幻的“中土”,最终来到了净土尽头——这片南半球大陆的南端卡卡角。
走在世界尽头的海岸,是一直下着小雨。烟雨蒙蒙中,视线伸向海天相接处,有那么一时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在一个永远是春雨时节的海滨,隐匿在世外。
一路向南走向顶点,很喜欢那段七拐八弯的山脊小路,那仿佛走向大海的拐角,充满了神秘感。在某一个拐角后,走到最后一个山丘,一座山崖上的白色灯塔出现在我们视野,这便是卡卡角最南端的努盖特角。海风变得狂妄,海浪愈加凶猛。乘着狂风,雨滴也渐渐彪悍。
我们看到世界尽头的天空,如此阴郁。云朵盖住大半天空,摇曳的草木在狂风里特别坚强,山崖上的灯塔特别孤独。向南是无尽汪洋,崖下神秘图腾般的石阵,伸向深海。2000公里外,便是南极。
就这样,我们在这片南半球的净土,一路走到了世界尽头,伫立在山崖、大海与星空间,迎着巨浪、雨点和狂风,那些我们都不曾看到、感受到过的大自然的一面。
在这段走向世界尽头的史诗般的旅程里,我们不知走了多少公里、多少万步,才来到这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我们看过壮丽、秀美、宁静和孤独的风景,听过了大湖与星夜的窃窃私语和大山、大风、大浪那狂躁、无常,感受过了大自然的美好、温柔而又那么无情、那苍茫、那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