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石头的富兰克林的回答
不知道大家对记者印象如何,是在庙堂之上谈笑风生,还是在发布会上一本正经地提问。这几年,不少记者的口碑越来越差,更多时候,大家觉得记者只是传声筒,是死板的出镜和背词,是规定动作。但是每个现场突发里,那些记者的经历,可能和大家的想象都不太一样。
大概六年前,河北邯郸发了一场大水。那雨有多大呢,用村民的话说,“黄色的水像开闸一样从坡上滚下来,”瞬间农田救被淹没,有水灌入民宅一层,村民大多数转移到二层避水。甚至有村民连人带房子,直接被大水卷走,下落不明。
其中磁县陶泉乡降雨量超过440毫米,受灾最严重的南王庄村达到780毫米。
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我就赶到了磁县。
磁县县城距离陶泉乡的山路完全是中断的。进去的山路是水泥石板结构,总长10余公里,宽3米左右,沿途途径多个山涧。内部由于通讯基站被冲垮,完全中断。
实际上,道路比想象中还可怕,沿途约有三分之一的路程由于路面垮塌,无法行走,下图是村民正担心家里人的情况,正在往里走。
那时候,虽然工作了几年,但我也很少遇到过这样的阵仗。咬了咬牙,上下攀爬,背着书包,里面是电脑和无人机,硬着头皮往里走。
路不好走是真的,多次差点摔伤也是真的。10公里,到了乡里,才刚中午。
乡镇一片手忙脚乱。一打听,还有5个自然村失联,至今联系不上。我也急了。
这时和我一起进乡的队友有事需要离开,也没人可以引路,既然如此,不如我自己去找。
最麻烦的是前方去中岔口村和南王庄村的隧道,已经崩塌了一小半,隧道积水,最深的地方大概有一米5左右。
犹豫了几次,哪怕知道水里可能有危险,我把书包顶在头上,硬着头皮,趟过了水。
出来的时候,浑身湿透可想而知,全身多处被划伤,也算活着过了隧道。
后面的路,比前面的更恐怖——我在2017年,一场火灾中,撞见一家餐馆在加工地沟油,手机被对方抢夺,扔进了火里,大部分照片均已消失,不然真的可以给大家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
那些路简直不能称之为路,是粉碎性的小石块和大石块,路过一个山涧,我都需要从河道顶部往下爬,淌水攀援上去。
雨后,山泥塞住了道路,踩过去基本拔不出来,最多的时候没过了我的膝盖。我差点摔倒在泥里出不来。
更恐怖的是还有悬崖,我一脚踏空,差点从十几米高的悬崖摔下,情急之下,抓住了旁边的一把藤蔓,死里逃生。
死里逃生是劫后庆幸,当时只觉得自己差点就命丧于此。
麻烦的是,这是一把或者的藤蔓,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刺,一甩,刺全部扎进了肉里。最深的有小半厘米深——我一直到后面的村子里,才找到针把它们一根根挑出来。
就这样,一路艰辛,我进了中岔口村和南王庄村。
南王庄村里断水断电,可想而知。
村民在村委会附近的小广场上聚集,架了一口大锅,我走进一看,里面是酱油煮米,还有一缸酱菜。
原来,受困2天,村里面已经把粮食都聚集起来,统一生活供给。然后等待直升机的物资救援。
在那里,我第一次在浑浊的河里洗澡;在那里,我第一次吃了酱油稀饭;在那里,我和乐观的村民们喝了白酒,在炕上一角,寒冷的夜里草草睡去;在那里,我帮他们搬家具,听他们哭泣,看他们疯狂地用手刨泥,因为他们的家人就在下面。
在我看来,这可能就是做记者的意义,也是做记者的价值。
做记者,真的不是庙堂之上的冠冕堂皇。你要找的人在平凡的生活里面,你离他们更近一点,离生活更近一些,你就更懂他们一点,更懂这个国家一点。
时隔多年,回忆满满,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