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出版中心主任姚燚老师在员工群里发布拉斯洛获奖的消息时,我刚做好了饭菜,正准备动筷子,打开群聊看到喜讯,刚好是19:02。我立刻停止吃饭,开始加入这场出版圈与媒体圈的狂欢。
2025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
其实最近半个月以来,我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期待,希望这位匈牙利作家能够拿到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一来这几年诺奖时常爆冷门,让人摸不着头脑;另一方面,入职译林出版社8年,我社作者能够拿诺奖,且其作品已经出版并做过一系列的推广,也是我作为营销编辑、文学爱好者的一个心愿。
非常幸运,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的《撒旦探戈》,是我于2017年刚入职不久后就跟进相关营销推广工作的一本书。
左起第一竖排:但汉松、余泽民、阿乙 第二竖排:本文作者徐琼玉。
我其实一开始是很被这本书的封面设计吸引的。首先,封面配色是红与黑,再加上金色的“贪吃蛇”图案点缀,整体画风既神秘又简洁。
书封
此后,作家阿乙老师也在阅读沙龙活动上分享了本书内容与封面的关联。在他看来,《撒旦探戈》中充满了连绵不绝、排山倒海的长句,有时甚至好几页都没有分段,最后以一个句号完结。这其实和封面上的“贪吃蛇”图案形成了某种“互文”,是封面对内容隐喻与自然展现的一个典型案例。当然,这图案的闭环设计本身也呼应了《撒旦探戈》中故事周而复始的情节。
而“贪吃蛇”原本是一款我们耳熟能详的基础款游戏,没记错的话,也是颇具巧思的阿乙老师将这个概念套用《撒旦探戈》的封面图案上的。
公众号文章截图
补充说明,《撒旦探戈》的封面装帧设计师是我社的美编室主任、金牌设计师韦枫老师,他曾经设计过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好书封面,获奖无数。
说完封面,再回到内容。其实《撒旦探戈》这本小说以及著名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由此改编的同名电影(片长7个多小时!),我都没有完整看过。
但是时隔7年,我仍然记得每次翻开这本书,循环往复的长难句,对村庄的描述给我带来的震撼与神奇“魔力”。译者余泽民老师在序言中的率性感受,也让我每次读到都忍俊不禁:“译稿发出去后,我跟责编抱怨:‘简直就要憋死我了!现在我真想跺脚,喊叫,砸东西,摔书,再也不想看到它!’”的确如此,无论是写作,翻译,还是编书,有些时候过程总是漫长又痛苦的。
《撒旦探戈》电影海报
《撒旦探戈》内文实拍,感受一下好几页没有分段的文字带来的视觉冲击吧
其实,当年在跟进这本书营销工作的时候,最打动我的,是与译者、活动嘉宾还有责编的交往与互动。拉斯洛固然是浪漫的、可爱的、充满激情与反叛意识的人,译者余泽民老师也不遑多让。诺奖公布后,我曾与《撒旦探戈》的责任编辑王珏聊起“获奖感悟”。王珏老师说,《撒旦探戈》带给她的一个重要收获,是能够结识像余泽民老师这样专业、温和、真诚的朋友,他是自己心目中最优秀的译者和知识分子的典范。
2018年春,余泽民携译著《撒旦探戈》《烛烬》与作家鲁敏在先锋书店做分享活动。左起第四个:余泽民,第五个:本文作者徐琼玉,最后一位:《撒旦探戈》责任编辑王珏
在我看来,余泽民老师身上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灵性”。如果“脱口秀大会”请余老师去讲段子,我想他一定会爆梗百出,这里先按下不表。当然,他年轻时的“摇滚青年”风采也十分迷人。
余泽民年轻时的“摇滚青年”风采
布达佩斯时间与北京时间的时差是6小时,他在当地时间的晚上11点多回复了我的消息,并预告了接下来将要回国为拉斯洛的两本新书《温克海姆男爵返乡》《赫尔施特07769》做一系列推广活动。
余泽民老师素来有“匈牙利文学代言人”之称,他于1989年毕业于北京医科大学(现北京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系,在上世纪90年代初定居匈牙利布达佩斯。匈牙利政府将“匈牙利文化贡献奖”颁给余泽民时,授奖词中提到:“他一个人相当于一座机构,匈牙利当代文学通过他得以在中国占一席之地”。余泽民是中国进入21世纪以来最重要的匈牙利文学翻译家,20多年来译书20余部,包含马洛伊・山多尔、克拉斯诺霍尔卡伊•拉斯洛、凯尔泰斯・伊姆莱等人,是“与匈牙利无法分割的一个中国名字,更是中匈文化交流方面‘无可替代的重要角色’”。
书名:《祝烬》 作者:[匈牙利]马洛伊·山多尔著 译者:余泽民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11月
书名:《鹿》 作者:[匈牙利]萨博·玛格达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译者:余泽民 出版时间:2018年6月 丛书名:“蓝色东欧”系列
他与拉斯洛的交往过程也令人十分动容。2017年11月,《撒旦探戈》中文版刚出版不久,我们在北京库布里克书店做了一场新书沙龙活动。活动现场,余泽民谈及拉斯洛在家中举办的一场沙龙:
“拉斯洛非常喜欢在家里举办沙龙,和朋友们聚在一起,谈文学,谈音乐,或者有时什么都不谈,大家静静地坐着看日落。有一次是拉斯洛生日,碰巧也是春节。吃完饭,拉斯洛就拿出了一个匈牙利汉学家写的一本书,开始念,念中国的春节是怎么来的,然后再讲自己对于中国的一些记忆。非常自然地,大家就开始谈关于中国关于春节的话题,然后拉斯洛就拿来了他1991年从中国带回匈牙利的一盘梅兰芳唱的《宇宙锋》磁带。当时我是特别感动,因为那会儿我真还不太会讲匈语,也不知道他们谈得特别细的是什么,但能知道是在说什么。看到这么多人在谈一个关于我背后文化的事情,那会儿就是特别感动。”
余泽民与拉斯洛。据说他们原本约了下个礼拜一起吃饭
拉斯洛的40岁生日
正如责编王珏所说,余老师是专业、温和、真诚的朋友。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余老师不仅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很幽默。举个例子,2018年春天,我们在先锋书店举办的《撒旦探戈》《烛烬》新书分享活动时间安排在4月1号,思维灵活的余老师马上锐评:“刚发现,愚人的日子啊。”我们又谈起作家阿乙著作《早上九点叫醒我》活动时间安排甚至是在不久后的清明节,余老师更是语出惊人:“他是书适合在清明,收尸……我开始担心明天没人来,清明来太多毕竟这年月重口味的多。”
后来也不知我有没有给他寄了书,已失忆
最后讲讲一个关于拉斯洛名字的小插曲。2017年我刚毕业不久,在我社当时的市场营销部担任营销编辑,和同期负责《撒旦探戈》的编辑部营销编辑西子卡,都非常热衷于记一些作家或者小说人物的名字,比如《卡拉马佐夫兄弟》里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分别叫什么,比如拉斯洛的姓氏克拉斯诺霍尔卡伊究竟要怎么记才能记住,当然,虽然死记硬背了好几遍,现在依然记不住,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一致认同这个简约又经典的名字的翻译,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千锤百炼,毕竟,余泽民老师的译文与匠心,很早就令我们折服了。
自从2012年我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中国读者对诺奖的热情与好奇心愈加被冲淡(不过从历年我社有关诺奖的推文浏览量数据来看,关心这一奖项的读者基数仍然可观),但身在出版行业,身在一家以外国文学作品起家、向来有着广阔的国际视野的出版社,我们始终关注着诺贝尔文学奖。
最后,预祝本届诺奖作者的作品“大麦”!
(本文作者:徐琼玉,译林出版社新知文化出版中心营销编辑,研究生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