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门罗主义”已是一个过时且有害的概念,那么“唐罗主义”呢?
当地时间10月23日,飞行追踪数据显示,至少有一架美国B-1B轰炸机当天靠近委内瑞拉沿岸,这是美国军机一周内第二次进行此类武力展示。同一天,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将很快在委内瑞拉看到地面军事行动。
美委局势似乎箭在弦上。作为所谓禁毒行动的一部分,美国已经部署了隐形战机和海军舰艇,宣称在委内瑞拉外海国际水域击沉多艘所谓“运毒船”并打死数十名“毒贩”,并承认授权美国中央情报局在委内瑞拉展开秘密行动,但始终未公布其打击目标走私毒品的证据。
委内瑞拉国家电视台23日报道,委当天在沿海多地开始举行“独立200计划”海岸防御演习。委总统马杜罗多次指责美国意图通过军事威胁在委内瑞拉搞政权更迭,并在拉美进行军事扩张。

当地时间2025年9月30日,委内瑞拉加拉加斯,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在一次军事会议上发表讲话。马杜罗表示,在美国对疑似委内瑞拉运毒船只进行一系列致命袭击后,他准备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以应对美国“侵略”的威胁。视觉中国 图
除了加大对委内瑞拉的军事压力,特朗普自第二次上台以来逐渐强化在拉美地区的干预,一方面展现对阿根廷右翼政府的支持,一方面以挑衅姿态破坏与长期盟友哥伦比亚的关系,还以其政治盟友、巴西前总统博索纳罗遭所谓“政治迫害”为由,对巴西实施高额惩罚性关税并吊销多名官员签证,导致美巴关系急剧恶化。
这些措施引发了外界对“门罗主义”和扩张主义在拉美地区抬头的警惕。一个新词“唐罗主义(Donroe Doctrine)”正在美国媒体界和特朗普政府官员中传播,将特朗普的名字Don(ald)嵌入“门罗主义(Monroe Doctrine)”一词,用来描述特朗普政府或其支持者在美洲地区所主张的新型或强化版政策。
“门罗主义”有着200年历史渊源。1823年,美国前总统詹姆斯·门罗发表《门罗宣言》,提出“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这一口号,“门罗主义”自此成为美国对拉美政策的核心理念。到了奥巴马任期,美国政府曾宣布“门罗主义的终结”,但特朗普在其首次任期又公开宣称“门罗主义强势回归”。
“直至21世纪,政策制定者与政客们仍在援引这个早已无益甚至适得其反的术语。”戴维森学院政治经济学实践教授布丽塔·H·克兰达尔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指出,如今拉美国家已拥有1823年时不曾具备的自主权与实力。
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的学者看来,拉丁美洲在美国外交政策中从未被置于优先考虑的地位。只有当非法移民激增、芬太尼滥用导致死亡率上升或域外国家影响力扩大时,拉美地区才会成为特朗普政府的关注对象。
“在美国有一句俗语,‘所有政治都属于国内事务’,即外交政策最终是由国家的国内政治以及选民的需求或愿望所决定。我认为本届政府并不把拉美地区的长期稳定作为其目标。”克兰达尔表示。
巴西智库伊加拉佩研究所的联合创始人兼研究主任罗伯特·穆加对澎湃新闻表示,尽管诸多讨论将美国目前的拉美政策与传统意义上的门罗主义进行类比,但特朗普的政策似乎并不符合这种单一学说,而是一系列优先事项的叠加。“除了门罗主义之外,美国对拉丁美洲的立场还受到几个优先事项的影响,包括大国竞争、打击毒品、促进民主和人权以及在该地区推动市场改革和财政纪律。除此之外,移民管理、边境控制‘外包’,迎合摇摆州以及古巴裔、委内瑞拉裔选民也是重要影响因素。”他说。
而从长远来看,专家认为,特朗普政府在拉美地区挥舞“关税大棒”、使用金融工具施压和使用武力等做法几乎无法取得积极成效,在毒品管控、非法移民治理等需要多边合作的领域,使用单边惩罚性的做法只会限制美国与拉美国家的合作前景。拉美国家并非大国博弈中的被动一方,它们会极力讨价还价,甚至更换合作伙伴。
受访专家:
罗伯特·穆加(Robert Muggah):巴西智库伊加拉佩研究所的联合创始人兼研究主任,安全与风险分析机构SecDev集团及SecDev基金会的联合创始人
布丽塔·H·克兰达尔(Britta H. Crandall):戴维森学院政治经济学实践教授,曾担任芝加哥第一银行(Bank One in Chicago,现被摩根大通收购)拉美主权风险分析副主管以及白宫管理与预算办公室的国际项目审查员。
特朗普如何“升级”拉美战略
澎湃新闻:“对话”网站(The Conversation)的一篇分析提到,美国在拉丁美洲有干预的历史记录,例如政变、军事介入和秘密行动。特朗普的一些言论或行动,比如“不排除夺取巴拿马运河的可能性”以及对委内瑞拉附近海域所谓 “贩毒船只”动用军事力量,则被国际社会视为一种更强硬、更具威胁性的姿态。到目前为止,特朗普在拉美的干预策略是否表现出新的形式?如果有,这些方式有哪些特点?
罗伯特·穆加:特朗普最新的拉美战略将干预升级到一个“反毒品、反恐和金融制裁”时代。首先,华盛顿通过将犯罪集团重新分类,将毒品战争与地缘政治结合起来(以便启动类似反恐制裁和资产冻结的措施)。其次,美国通过取消对某些国家的认证(编者注:特朗普政府于9月取消哥伦比亚作为全球禁毒合作伙伴的认证资格),将点名羞辱作为在援助、贸易和安全等领域的武器。最后,美国加强了海上打击,将风险转嫁给他人,同时最大限度地制造声势。
尽管美国此次对委内瑞拉的军事升级行动提供了诸如法律、金融和海外施压等新手段,但它仍是美国在西半球长期干预主义的一部分。想想美国对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占领(1916年至1924年);中央情报局策划的危地马拉政变(1954年);在猪湾入侵古巴(1961年);大规模干预多米尼加共和国(1965年);美国支持智利反阿连德行动(1970年至1973年);入侵格林纳达(1983年);20世纪80年代对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的伊朗门事件支持;以及入侵巴拿马(1989年)。

特朗普在社交平台发布的美军打击“贩毒船只”画面
布丽塔·H·克兰达尔:回顾美国对拉丁美洲政策的漫长而多变的历史,就会发现其中总会存在与当前政策做法的相似之处。有人可能会认为,20世纪初的“炮舰外交”或“美元外交”最能与特朗普的政策做法相呼应。但这并不是说特朗普的政策中没有“新内容”。就该地区的自主权以及中国的作用而言,我们所处的世界已截然不同。如今的政策和策略在定义上是不同的,但使用军事力量和经济胁迫等手段,以及运用这些手段来施加影响并非新事。
澎湃新闻:特朗普将经济胁迫、关税武器化和军事干预威胁结合起来的政策似乎产生了一些预期的结果。例如,墨西哥政府加强了对芬太尼贩运和犯罪组织的打击,而巴拿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安抚特朗普政府。在这种背景下,您如何评价特朗普自上任以来的拉美政策效果?它的局限性是什么?
罗伯特·穆加:从狭义上说,华盛顿结合关税威胁、金融压力和有限使用武力的方式取得了一些快速成果。墨西哥加强了合作,包括移交通缉嫌犯和共同处理案件。巴拿马也向华盛顿方向靠拢,于2月初正式退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一个月后又批准和记黄埔出售其在巴尔博亚和克里斯托瓦尔港口的股份给美国企业,尽管这些步骤仍在等待监管和政治批准。
然而,这些成果看起来很脆弱。可卡因的生产和消费仍接近历史最高水平,提醒人们毒品供应链具有灵活性,镇压行动往往只是改变了毒品的运输路线,而不是减少。问题与应对措施之间也存在不匹配:流入美国的大多数非法芬太尼是在墨西哥制造的,而政府最具戏剧性的行动却集中在加勒比地区。
从更宏观的视角看,这场行动与其说是一项反毒战略,不如说是美国试图以此重新确立其在西半球的影响力,试图削弱中国在运河和关键港口的存在。政治代价同样在上升。美国与关键伙伴哥伦比亚的关系恶化,因关税威胁、激烈言辞和美方袭击导致平民死亡,遭到哥伦比亚当局和人权组织谴责,并引发有关削减安全与援助合作的讨论。
布丽塔·H·克兰达尔:这些政策的效果取决于所设定的时间框架。如果只看短期结果,可能会认为这对美国来说是一个短期的“胜利”。当然,其局限性在于长期影响,而且我认为这些影响几乎全是负面的。北美面临的最具前瞻性的挑战(非法毒品、移民潮、气候问题等)需要多边、集体的应对措施。当一个合作伙伴采取单边、惩罚性的做法时,有效应对这些挑战的合作前景就会受到限制。
“高关注度的中等优先级”
澎湃新闻:分析认为,特朗普的拉美议程(如移民和毒品问题)与他的国内选举议题密切相关,您如何看待这种说法?是否有外交战略或意识形态因素在推动特朗普当前的拉美政策?
罗伯特·穆加:白宫的禁毒政策明显已变得具有国内导向色彩。移民潮、芬太尼致死事件、关税威胁以及对涉嫌贩毒者的袭击视频,都成为了宣扬“法治”理念、迎合国内舆论的有力例证。因此,出现了那些能吸引媒体关注、但在解决根本问题上作用甚微的措施:旨在为将大型贩毒集团列为恐怖组织铺平道路的一项行政命令,一系列有关美国在加勒比海打击“毒品船只”的引人注目的视频,以及对地区政府“采取强硬措施”的承诺。
从国外的角度看,这项政策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重新确立美国在西半球的影响力以及遏制中国的影响而采取的行动,而非一个旨在实现地区稳定的长期规划。这种势力范围的框架策略是有代价的。这些海上行动引发了法律和事实层面的质疑,同时与主要合作伙伴(尤其是哥伦比亚)的关系也因公众指责、援助威胁以及平民死亡报告而恶化。这种“本土化”外交政策的风险显而易见。它可能会削弱信任、抑制情报共享,并促使各国政府寻求与中国等国达成妥协,从而逐渐削弱华盛顿原本试图恢复的威望和影响力。
布丽塔·H·克兰达尔:在美国有一句俗语:“所有政治都属于国内事务”,意思是外交政策最终是由一个国家的国内政治以及选民的需求或愿望所决定的。我认为本届政府并不会把拉丁美洲的长期稳定作为其目标。相反,这种关系是基于交易的。你支持我,那么我就支持你。
澎湃新闻:美国国务卿鲁比奥是古巴移民后裔,副国务卿克里斯托弗·兰道曾任美国驻墨西哥大使。这样的外交团队是否会推动特朗普在第二任期更加重视拉丁美洲?考虑到特朗普在第一任期对拉美的政策,拉美在他的外交政策议程中有多重要?
罗伯特·穆加:人事任命反映优先事项。有鲁比奥担任国务卿、兰道任副手,拉丁美洲注定会受到更多关注,尤其是在毒品、移民、(拉美)威权政府和中国的影响方面。鲁比奥的政治立场和履历显示,他可能会对那些被认为亲近中国的政府采取更强硬的态度,而兰道在墨西哥的经验意味着他会更加关注跨境安全与贸易的日常事务。实际上,这可能意味着更多的高层访问、更多对地区领导人的公开施压,以及更紧密地把贸易规则、投资审查与执法和军事合作联系起来。

2019年,佛罗里达州多拉尔,时任美国参议员马克·鲁比奥与委内瑞拉社区领袖一起向媒体发表讲话,呼吁美国军方支持人道主义援助。
但更多的关注并不等于持久的战略。如果政策主要依赖关税、签证禁令、削减援助、戏剧性的拦截行动和军事打击,它可能会制造头条新闻、换取短期让步,但会削弱与关键伙伴的关系。这种做法可能引发法律挑战、激起主权怨恨,并推动各国与中国等国平衡。如果没有更稳定的多边合作——如联合警务、金融犯罪控制、前体化学品监管和国内需求减少——结果可能是美国在该地区虽然声量更大,影响力却更弱。
值得强调的是,对于白宫来说,在国内政治和大国竞争重合的情况下,拉美地区才具有重要意义,意味着拉美是一个“高关注度的中等优先级”事项:当移民激增、芬太尼死亡上升或中国在该地区取得进展时,它才会成为首要议题。在优先级上,拉美地区仍需要与欧洲、中东和印太地区竞争。贸易是一种工具而非目标。关税和市场准入被用作杠杆,以换取在边境执法和反毒品方面的合作,阻止中国在港口、电信和能源领域的投资,并推动供应链向墨西哥和中美洲“就近”转移。
布丽塔·H·克兰达尔:可以说,拉丁美洲在美国外交政策中从未被置于优先考虑的地位。除非这些议题与毒品或移民有关,否则该地区基本上会被忽视。当然,在冷战期间也有例外情况。在特朗普执政期间,这种情况似乎也不会有所改变。特朗普政府对委内瑞拉的政策深受鲁比奥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由他设计的,并且这一政策的形成也是为了回应特朗普认为在伊朗袭击行动中取得的成功。在我看来,这并非对整个地区协调外交政策的一部分。
特朗普与拉美右翼的“交易”
澎湃新闻:一些分析人士认为,特朗普当前的拉美政策代表了“门罗主义”的回归。您如何看待这一观点?
罗伯特·穆加:“门罗主义”是19世纪美国对外发出的一种警告,要求外部势力不要干涉美洲事务。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也成为美国在西半球主导地位的代名词。从这个意义上讲,当下的某些相似之处确实明显。政府经常将拉美视为一个战略后院,认为外国资金、技术和军事伙伴必须被拒之门外。这套手段或许有所演变,但那种本能反应——即拒绝让对手占据任何立足之地——却显得颇为熟悉。
然而,美国对拉美的态度似乎不像是一种单一学说,而是一系列优先事项的叠加。除了门罗主义之外,美国对拉丁美洲的立场还受到几个优先事项的影响,包括大国竞争(保持战略供应链远离对手)、打击毒品(支持诸如“梅里达倡议”、加勒比盆地安全倡议、“哥伦比亚计划”等地区的策略)、民主和人权促进(如今通过有针对性的金融工具来推进)以及华盛顿共识的遗产(推动市场改革和财政纪律)。除此之外,还有移民管理、外包边境控制,以及国内政治(迎合摇摆州利益及古巴裔、委内瑞拉裔选民)。
历史也提供了一个警示。当美国政策倾向于家长式作风和公开施压时,会引发拉美国家的不满情绪,并促使各国政府采取谨慎态度。如今由于贸易关系的多样化,这种谨慎前所未有地变得更容易实现,并促使各国进行平衡,这在今天更容易实现。拉美国家并非大国博弈中的被动一方:它们会极力讨价还价,更换合作伙伴,并在华盛顿所关心的诸多问题上(从移民和反毒品行动到能源和关键矿产)采取惩罚性措施,以遏制对方的过度行为。
布丽塔·H·克兰达尔:直至21世纪,政策制定者与政客们仍在援引这个早已无益甚至适得其反的术语。在美国右翼势力眼中,“门罗主义”已成为对其势力范围采取强硬鹰派立场的代名词——这种立场将域外势力的一切行动(无论是20世纪初的德国,还是当今的俄罗斯与中国)视为公然的恶意行为,并要求美国采取强硬回应。在此视角下,该主义实则是对相对实力动态作出的务实性现实政治考量,而非对单边政权更迭策略的具体背书。
美国永远会以不同于世界其他地区的视角审视其近邻。但这不意味着美国仍具备条件或渴望如百年前那般对西半球进行单边干预。如今拉美国家已拥有1823年时不曾具备的自主权与实力。与此同时,多数拉美人现在该主义视作美国单边主义的同义词。在此意义上,门罗主义既无关紧要又充满困惑,更可能损害美国与该地区的关系。
澎湃新闻:尽管特朗普在意识形态上与一些拉美右翼或保守政府(如阿根廷的米莱政府和萨尔瓦多的布克尔政府)有共鸣,但他的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实际上损害了这些盟友的经济利益。您如何看待这种右翼跨国联盟中的共同利益和潜在矛盾?这一联盟是否稳固?
罗伯特·穆加:华盛顿方面与该地区几位右翼领导人的叙事确实存在重叠。他们在严厉打击犯罪、“反觉醒”、亲市场主义的叙事语言以及质疑多边官僚机构等方面立场相似。这为他们在警务、引渡以及阻止“外国”利益等显性优先事项上创造了合作空间,以及与“友岸外包”,即将供应链转向美洲的倡议一致。同时,这种高调的行动也在各国国内政治中产生了良好的舆论效果。像米莱和布克尔这样的领导人认为,与美国保持紧密关系是吸引投资、获得安全与财政援助以及赢得外交支持的途径。

当地时间2025年7月18日,萨尔瓦多拉巴斯,萨尔瓦多恐怖分子收容中心(Cecot),被美国指控属于“阿拉瓜火车”犯罪团伙的委内瑞拉移民被遣返回加拉加斯。萨尔瓦多总统纳伊布·布克尔宣布,作为交换10名美国公民和数名委内瑞拉政治犯获释的条件,特朗普政府3月驱逐的250多名委内瑞拉人已被遣返回委内瑞拉。视觉中国 图
但这种联盟存在诸多矛盾。美国的关税威胁、“买美国产品”规定和移民打击行动损害了这些伙伴所依赖的出口和劳动力市场。美国的单边执法行动也可能与当地的政治和司法体系相冲突,而贷款方的紧缩条件限制了盟友的改革速度。在安全领域,这种轰动性的拦截行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美国枪支流向南方、洗钱以及化学药品等问题。
当美国要求只取得结果却不承担自身责任时,不满情绪就会积累。再加上选举更迭、预算压力和附带条件更少的外部融资机会的诱惑,这个联盟更像是一种交易,而非条约。当各方利益一致时它可能有用,但当成本上升时则会变得脆弱。总之,这是一个权宜性的合作关系,而非稳固的联盟。
布丽塔·H·克兰达尔:我不认为这是稳固的关系。特朗普喜欢胜利者,只要米莱和布克尔能够继续受到民众欢迎,并推行类似的右翼民粹主义政策,特朗普就会支持他们。不过,特朗普在对阿根廷进行救助的回应中明确表示,如果米莱失败,我们就撤资。
澎湃新闻:关于阿根廷与美国的双边关系,有学者指出“美国对阿根廷400亿美元纾困计划缺乏经济逻辑”。所以对于特朗普这样坚持交易式外交的领导人而言,强化与米莱政府的联系旨在达成什么战略目标?《华尔街日报》一文提及特朗普政府将遏制中国在拉美地区的影响力列为国家安全优先事项。在您看来,特朗普当前对阿根廷策略更多受经济目标驱动(如减少中国在阿关键矿产和基础设施领域的存在),还是受地缘政治目标(如遏制中国在阿根廷乃至拉美地区的影响力)的驱动?
布丽塔·H·克兰达尔:我认为限制中国在该地区的影响力,无疑是特朗普在阿根廷战略的一部分,并且与该战略是一致的,但我不认为这是特朗普的首要任务,而且特朗普政府无意在整个拉丁美洲地区重新确立影响力或作出承诺,从总体上看,特朗普政府也没有这种意愿。
相反,特朗普的支持是基于个人的意识形态。米莱是“让美国再次伟大”理念在拉美地区的代表人物。如果米莱的政策失败了,那就可以被看作是特朗普政策失败的延伸。在本届政府中,美国对该地区的政策更多地是基于个人忠诚和交易性谈判,而非任何明确的愿景或一系列优先事项。